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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语气词暴露了透特从郑重变得轻慢的态度,接着祂将那原本装在镶饰着金色荆棘的深黑色信封中的牛皮信纸往茶几上一甩,与给阿蒙的那封并排在了一起——黑皇帝的信使本来是要将信交给透特,但见阿蒙也在,便把属于时天使的那份也递了出来。在将信拆开之后,祂们发现这两封信的大意是一样的——“去参加一座新宫殿的落成仪式。”
阿蒙表现得很无所谓:“祂的宫殿那么多,而且还总是拆了建建了拆,去不去又有什么要紧呢?”
透特的表情有点微妙,“嗯……你没印象吗?”
阿蒙递来一个莫名其妙且夹杂着疑惑的眼神。
“两百多年前,我们用方舟把神弃之地的遗民带走,被奇克和列奥德罗发现了踪迹,不得已用亚伯拉罕给的符咒进行了一次空间迁跃,但落点出现了偏差。”透特的手指向下一划,“以至于砸穿了夏宫的一处偏殿。”
阿蒙又捻起信纸看了看,“夏宫就是这个白鹭宫?”
“嗯,因为所罗门夏天经常去那里避暑,它就被习惯性地称为夏宫了。”透特顿了顿,“不过么,随着被改名为‘黑曜石宫’,它的作用估计不只有供皇帝和廷臣消夏了。”
早在三十年前,所罗门就开启了一项针对白鹭宫的改建计划,其规模之宏大,工期之长久,早就在贵族们当中传得沸沸扬扬,饶是透特无心八卦,也不由得对此一知半解。据一位专门服务于王室的工匠在酒过三巡后透露,皇帝不仅仅是为了让白鹭宫保有基本的体面,更是决意将它打造成一个与帝都截然不同的欢娱天堂:除开舞厅餐厅这些常见设施,还要修建一个可以泛舟垂钓的人工湖,一个露天的雕塑雕塑群,一个容纳着来自南大陆奇花异草的植物园,一个圈养着各种奇珍异兽的动物园……
“哦,还有两座翼楼。”工匠打了个酒嗝儿,伸手比划了一下,“供大人们办公用。”
这句话让原本只是闲聊打发时间的贵族们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再结合从别处探听的消息,他们预感到皇帝不止是想打造一个欢娱天堂,没准还打算把它变成往后的行政中心——而“白鹭宫更名为黑曜石宫”这一消息更是使他们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帝国有一个不成为的传统,那些名字里带“黑”的建筑物必然是有着重要意义的,毕竟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的名号是黑皇帝。
“听起来会办得很隆重啊。”阿蒙看向透特,“所以也很难推掉,是吧?”
“不是很难,是已经推不掉了。”透特把自己的那份请柬递了过去,阿蒙注意到上面的字迹比自己的那份要多一些,祂很快就发现了多出来的部分——
“承卿相助,正在施工中的黑曜石宫未被海潮毁于一旦,若是卿不去亲自体验它带来的欢愉,想必其他廷臣在其中享乐时也会感到不安吧。”
这说的是透特神战中用“息壤”挡住了海啸和试图借助海啸登陆的风暴信徒这件事。
“如果我再找理由推脱,反而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透特嘀咕道,“真是的,距离庆祝了整整七天的建国日才过去多久啊?不到半个月吧?”
总之,本着“我就来走个过场”的敷衍心情,透特不像那些还要腾出时间寒暄的贵族一样提前出发,而是磨到落成仪式举行的同一天上午才慢悠悠地抵达目的地,然后在宫殿周遭转悠起来。窥秘人良好的记忆力告诉透特,这附近有一个靠海吃海的镇子,有一家小餐馆的烤牡蛎做得不错,祂想去那家店觅食,却发现到处都在施工,居民要么已经迁走,要么正在收拾东西。
“如果黑皇帝真的想把这里作为一个长期的行政中心,祂的那些廷臣自然想离祂近点。”一起过来的阿蒙说,“为了住得更舒服自在,就只好把原住民的房子推掉,然后建自己的新房。”
透特瞧着不远处一辆印着家徽的马车,皱了下眉头,祂很反对这种行为,但在贵族——那些掌握着非凡力量的人看来,普通人的权益就是那么不值一提。一个戴着假发套,胸前别着家徽的使者正在不耐烦地和一个赤脚的渔夫说些什么,后来干脆就打断了对方紧张不安的陈述,把一一小袋钱币甩给了他——因为动作太急再加上带子被系紧,里面的数十枚金币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乡巴佬,如果不是因为我家老爷要征用你们的房子,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么多金币!”使者鄙夷地说,“识相的就赶紧搬走!”
可他们又能搬到哪里去?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大部分普通人的视野都局限在生养自己的那一小片土地上,一小排栅栏后,一小个灶台前,但那份背井离乡的那份惶恐根本不在上位者考虑的范围内。
透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楚,像侠客一样拔刀相助和像菩萨一样泽被众生都跟祂无缘,祂所能做得只是庇佑好那片冰雪之地的人,那些信仰着祂的人而已——如果做出超出这个范围内的事情,多半会有人猜疑自己是不是不满足于现状,想要更广泛地收获锚点之类的。
但这对现在的透特来说不过是蚊虫的嗡鸣罢了,自从真实造物主摆脱疯狂,恢复神智后,祂虽然偶有烦躁,但总是心怀希望,行事风格也从拘禁压抑变得随心所欲起来——比如眼前的场景让祂不悦,那祂就要想办法去改变。
祂朝着站在马车旁的使者走去,一条蛇信子在祂口中吐进吐出,一阵蛊惑人心的嘶鸣从祂的喉咙深处传来——那是从潜入伊甸园的那条蛇身上取来的魔法,它的一字一句皆是惑乱人心的咒语,让人忘记准则,忘记目的,不知不觉中按照说话者的意志行动。这个魔法在使用过程中必须注重语言的逻辑,要尽可能的委婉动听,而且在目标对自己保持高度戒备时难以奏效。
“等等!”
在渔夫捡完了地上的金币,正准备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那个使者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透特眼睁睁地看着此人让仆从取来了一份分量更足的盘缠,然后还贴心地询问渔夫附近有没有亲戚,可以直接用马车将他们送过去……反常得仿佛吃错药了一般。
透特心想,也对,一个不到半神的家伙根本抵抗不了天使之王级别的心理暗示。
“是你啊,亚当。”
“隐匿,好久不见。”
金发金须的神父凭空现出身形,但在场无一人被祂的出现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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