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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庄虽然是河北省会,但在1983年,却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北方小城市,村庄的气息还十分浓郁,和近些年来被诩为“国际庄”的名头相比,可是看不出一点端倪。
国槐是石家庄的市树,三成多的街道以国槐作为行道树,以“槐”命名的街道有不少,如槐中路、槐安路、槐北路等。据说,石家庄人对槐树的钟爱,源自山西洪洞县的大槐树。
不管你去了哪里,乃至港澳台,欧洲美洲,特别是河南、山东、河北和安徽一带,一听说你是山西人,一定会有人和你攀老乡:“山西是不是有个洪洞大槐树?”
明初大规模的移民,很多姓氏的先祖从那里迁徙后,遍植槐树,待槐叶茂盛,槐花飘香,想起祖辈筚路蓝缕,开启山林的艰辛,思念和缅怀的情绪,就会化作一缕乡愁飘荡在家园的上空。
黄怀德收到信的第二天,便向系主任请假,原本是不准的,但系主任一听小黄是为了终身大事相亲(当然是编的借口),立马痛快签字放行了。
婚姻大事,那年代可是非常大的事,拦不得。
六天六夜的火车,闷罐车,黄怀德开始挺兴奋,一路穿山越岭,由蔽障之地的岭南,到鱼米之乡的江南,再到干巴巴只见得到尘土飞扬的北地,他的心情低落不少。
出了石家庄站,北方的寒冷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形立刻蜷起来,之前风雅的仪态见鬼去吧。
将黑色的旅行包背在身后,理理头发,走过狭窄如同一户人家大门的出入口,在西侧的纪念碑下看到了张勇兄妹。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售票厅,那里既小又窄,不远处上火车的人在地道桥南侧的广场排起长龙。
这时候的石家庄站,站口上方弯着两个铁条,像半个花环,在这花环中间,是五个正方菱形的铁皮,书着“石家庄车站”五个大字,可远远不像一座省会城市的火车站,更像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媳妇,羞涩的不敢见人。
地上是一指厚的冰,远处人家的屋檐上还能看到再阳光下闪着晶莹光的宿雪。
他一出来,就觉得自己穿少了。
真冷,尤其是街上透过国槐黑色枝丫吹过来的大风,冻的两条腿站不稳。
他看到张霞向他开心的招手,忙快步走过去。
张勇迎在最前面,穿的很厚实,灰色的大袄,厚实的裤腿,面色比前几年见到时更加饱满,胡须拉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但很热情地说着:“怀德,怎么样,路上辛苦吧。”
“还好啦。”他勉强撑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怕冷。
他的目光看向张霞,几年不见,张霞身形丰满了些,红扑扑的脸蛋,一身黑色的西服,带上了宽边的蓝色眼镜,整个人显得愈发成熟,举手投足散发着丰润的气息。
和之前的青春洋溢完全不同,多了一份稳重和沧桑感。
她目光如水,像是西湖的轻波,抿着嘴笑着说:“赶紧走吧,这么冷。”
张勇叫了出租车,很快三人来到张老汉的家里。
张勇坐在副驾驶,张霞和黄怀德坐在后排,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说:“还好吧?”
“呵呵。”
“咯咯。”
张勇透过车玻璃,看着冰雪下的城市。
两天前刚刚下过雪,雪花似鹅毛,大片若倾盖,自高空笼压而下,纷纷扬扬。
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可风更加凛冽,像刀子一样。
冬天的国槐树,就像是乱蓬蓬的稚子头,灰突突的街墙,三四层的建筑,暗黄色和牙白色的公交车,发着“呜呜”的轰鸣,慢腾腾的,很快被抛在后面。
到了家里。
张老汉和老伴早就准备好了瓜子核桃,炒花生,热开水和碧绿的茶叶。
老两口孤独地坐在茶几正对着的灰布沙发上,张老汉拿起烟,又放下,抽一支,又装回去,起身踱步,来回三圈,还是没能静下心来。
老伴早就把午饭炖煮的肉食上了火,隔五分钟进去看一看,闲不住就擦茶几,来来回回擦了六遍,烦的张老汉跳脚。
女儿的婚事,让老两口真是犯了大愁,上了真火。
张老汉甚至想,当初要是让女儿嫁到深圳去,也未必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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