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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士毅闭眼,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那柄泛着寒光的钳子,面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铁青,他却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张书剑笑道:“看来,这世上还真有不曾体验过无齿之痛的人啊?山师兄,要不你向孙师弟描绘一下,那失去满嘴利齿后的日子,到底有凄凉?”
山风目光微敛,微微笑道:“人的牙齿若是被尽数拔光,那世间万千美食,无论是鲜嫩的肉食,还是香甜的米饭,都会变成遥不可及的奢望。每日里只能喝一碗清粥,食之无味,日渐消瘦,那景象实在是惨不忍睹。而且那牙齿一旦被拔,就再也长不回,一辈子说话都会漏风,更难受的是,嘴里或许会生出难言的脓疮,令人苦不堪言。”
他语声稍顿,“但最要命的是,莫过于拔牙之痛,让人用钳子把口中的牙齿一一拔光,光想一下,就觉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过于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了。”
张书剑笑道:“孙师弟,你听到了吗?你难不成真的想让我将你口中之牙尽数齿拔光吗?”
孙士毅的双眼在长久的沉寂后,终是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唇瓣微启,颤动着吐出了几近呢喃的话语:“张……张师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张书剑叹道:“我不是想害你,我只是想问你点话,可你的嘴里总是不老实,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山风补充道:“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跟什么人见面了?你在厨房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孙士毅沉默片刻,再次合上双眼,缓缓道:“我并没有骗你们,我确实是看到了千流音往饭菜里下药,那锅粥不是我处理的,因此我不知道怎么安置?至于这两天……””他的话语在此微微一顿,眼皮微启,“其实,我去给大师兄找药了……”
张书剑的眼眸半眯,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冷淡道:“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真的要把你的牙齿拔光了。”
孙士毅的面色苍白如纸,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缓缓言道:“我没有骗你,这是掌门亲自吩咐我去做的,掌门知道林师叔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带回来冰魄安神丸,因此让我去找药,暂且保住大师兄的性命,我寻了两日,终于将药找回来了。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掌门。”
张书剑神色微动,与山风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中皆是有些惊讶。从孙士毅的脸色和语气中,又不像是在说谎,若是他说谎,也不用搬出掌门来,他这话可能倒是真的。
张书剑眉宇间轻锁,沉吟片刻后,问道:“掌门让你去找什么药?什么药可以保住大师兄的性命。”
“雪莲花。”孙士毅面色凝重,语气坚定,“我这两日,便是去天化山雪顶上找雪莲花,此花已经几乎没有了,我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寻到一株,已经在回来之前,交给了掌门,你们可以找掌门询问一下,便知道我有没有在说谎。”
张书剑在心中细细咀嚼着这番话,暗道他这话倒真不像说谎。
山风问道:“那你半夜偷摸回来,又急匆匆地离开,是想去哪里呢?”
孙士毅叹道:“我并未没有骗你们,我老家的福伯和福嫂确实生病了,我急着赶去见他们,在我的包袱里有个夹层,有福嫂写给我的信,村子里糟了瘟疫,因此我才急着要赶回去,你们可以打开包袱里的夹层看看。”
两人闻言,将信将疑地将包袱里的夹层打开,果真看到了一封信,将其打开细读,上面的与孙士毅所述完全吻合,没有丝毫偏差。
这发展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孙士毅看起来果真是没有说谎,难道真是他们误会了孙士毅吗?虽然他们却觉得孙士毅的话可能是真的,但他似乎还有其他事情并未说出来,而且厨房之事,他也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为何咬定那锅粥里是有毒的,而且认定就是千流音下的毒?
张书剑沉思了片刻,刚打算再度盘问。此时,一阵细微的风息携着外界的凉意悄然侵入,随即,柳昊天的身影缓缓步入,他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情绪交织,难以捉摸。他步伐沉稳,径直穿越光影的交错,来到了三人面前。
张书剑见状,不由微微一怔,问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柳昊天轻轻摇头,缓缓道:“书剑,他说的是真的,放他离开吧。”
此言甫落,山风与张书剑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似未料及此等转折。
而孙士毅闻之,面色瞬间转晴,喜不自胜,连忙躬身道:“多谢师叔深明大义,弟子感激涕零。”言罢,他迅速地从张书剑尚显呆滞的手中取回包袱,脚步匆匆,几乎是逃也似地穿过众人,仿佛慢一步便会错失逃离的良机。
待那身影渐行渐远,张书剑方如梦初醒,目光中满是不解,转向柳昊天,问道:“师傅,您为何放他离去?他分明知道厨房的事情,也知道流音是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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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昊天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这是,掌门的意思。”
"掌门?"张书剑与山风心中又是一阵愕然,未想到会是如此。
张书剑静默片刻,道:“也就是说,孙士毅方才的话,都是属实的。”
柳昊天点头道:“确是掌门让他去天化山找雪莲花,以保住言之的性命。”
张书剑闻言,不禁轻叹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柳昊天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他略一沉吟,语气中多了几分温和与劝慰:“夜色已深这事错综复杂,非一时三刻能解,你们暂且别管此事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言罢,他缓缓步出了房间。
此举却让张书剑更觉奇怪,掌门既然为孙士毅证明,那自然是证明孙士毅的话不假。但他们却可以肯定,孙士毅肯定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他师傅的举动实为奇怪,不像他以往的行事作风,怎么就这样放孙士毅走了呢?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一条线索,又让它断了,真是不甘心。
而且,掌门又是怎么知道孙士毅被他们带到这里的事情呢?这一切,似乎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和山风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然了然的想法。山风轻点头一下,随即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掠过窗棂,快速离开了房间。
若孙士毅真的知道真相,那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条线索,山风不是天坠门的弟子,若继续去追查,也无人可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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