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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笑着拢袖,不再吭声。
蒋瓛理清来龙去脉,道:“挥锤之人,是一击毙命,还是数锤击破死者脑壳?”
云起心头登时一凛,犹如拨得雾开见月明,答道:“一击毙命!”
蒋瓛微笑道;“膂力高强,准头无误。可能曾是兵勇,亦有可能是石匠,铁匠。”
云起点头道:“对,石铁匠惯于抡锤。”
蒋瓛慢条斯理道:“伤势如何?可看得出是横击,侧击还是……”
云起恍然大悟道:“伤在后脑勺,而非头顶!”
蒋瓛呵呵笑道:“既是如此,当不会是匠人,铁匠石匠用锤时俱是由上至下……唯一的可能是……”
云起热泪盈眶,激动道:“当兵的!王虎定是当兵的!师父你太英明了!我去兵部查名册!”
蒋瓛道:“慢。城中成制军如此多,人名如海,你如何查?”
云起道:“多花点时辰也就……”
蒋瓛眯起眼,道:“还是这般冒失?”
云起茫然不解,蒋瓛却道:“明日你再去兵部,从数年前在外征战,近年还京之军查起如何?”
云起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氛,点了点头,蒋瓛道:“去罢,若是为师猜得不错,此案定是大案。”
云起自知再问亦无法问出什么来,此刻对蒋瓛这老不修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撩起前襟跪下,磕了个头,便即告退。
拓跋锋喝得烂醉,鼻梁在云起脖颈上蹭来蹭去,脚步东一踩,西一岔,一臂搭着云起肩膀,踉跄着走向皇宫。
“老头子偏心……”拓跋锋不满道,继而发起酒疯,平地一个斜斜站定,耍了式醉拳,喊道:“老头子偏心!”
云起笑得肚疼,安慰道:“老头子疼我便是疼你,一样的道理……你还吃师弟的醋了?”
“嗯……”拓跋锋点了点头,扒在云起身上,让他拖着回去。
拓跋锋满身酒气,又碎碎念道:“摸师兄耳朵……”
“?”云起莫名其妙。
拓跋锋摇摇晃晃,抓了云起的手,去捏自己耳朵,又捏了捏云起耳朵,道:“软不软……”
“……”
云起哭笑不得,点头道:“软,软耳朵。”
两人跌跌撞撞,回了大院,云起方舒了口气,道:“吃饭不干活的,来接你们正使!”
七夕纳凉之夜,银汉横亘于天,流萤四散于地。
锦衣卫们俱歇了班,数十名小伙子各自坐在大院中,三五成群,吵吵闹闹,人手一把扑荧扇,彼此喧哗,聊得不亦乐乎,正是“轻罗小扇扑流萤,卧看牵牛织女星”的夏夜光景。
众侍卫一见云起与拓跋锋归家,俱忍不住齐齐哄笑,上前来接。
“累死老子了。”云起吩咐道:“搭俩椅子一处,让他在外面躺一会儿,灌了风好醒酒,别搬上床闷着,仔细闷吐了。”
“上哪去了?喝得烂醉,也不给弟兄们带两坛回来。”一锦衣卫拍了拍青罗扇,甩手旋给云起,云起抬手接了,脱去外袍,只不住抖那薄衣,扇凉捐风,道:“嗨!老头子家的酒喝不得,多亏老跋挡了几杯,不然今儿晚上别想回来。”
众侍卫又是一阵揶揄,云起自坐了张椅,让拓跋锋坐在自己身旁,拓跋锋嘴唇,鼻梁不住磨蹭,被云起拍了一耳刮子,脑袋便耷拉下去,枕在云起大腿上,咕哝几句突厥语,闭上双眼。
院中到处都是乘凉的竹椅,又有矮竹茶几上摆着夏季瓜果,偌大一个院内无灯无烛,锦衣卫们以竹篾,薄宣糊了无数小笼,抓了萤火虫困着,四处俱是飞舞荧火,照得满园通明。
是时萤火缭绕于拓跋锋脸畔,拓跋锋睡得正酣,被乱星般的瑶光映着英俊面容,云起一扇拍去,暗光四旋。
借着那微弱光点,云起看清扇上两行题诗,笑念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张勤,你未过门那小媳妇儿制的扇?这女孩儿字倒是挺美。”
那名唤张勤的锦衣卫只笑不答,打趣道:“盈盈一水间……”
“……脉脉不得语。”云起会心一笑道,看着院内侍卫们,心想七夕之夜,皇城中俱是成双成对,一群英俊小伙在此聚首不得人知,放出宫去不知得闹出多少女儿愁,女儿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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