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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景逸和乔初熏从前也没对这事做过交谈,但此时听得伊青宇这么一说,两人多少都明白过来一些。
几个月前到孟氏山庄做客,那夫妇俩从头到尾都盯着乔初熏打量,且那位孟夫人还总磨叨乔初熏面善,说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一个多月前闹出乔子安的事,虽然他最近一次进城的记录是在年初五,但初安堂可是开了有段时日。再加上那位肖大夫以及管事都与孟氏夫妇颇为熟悉,想当然尔这两位也与乔子安打过交道的。因此也便不难猜出,这两人今日来道歉的缘故。
景逸虽然在外人面前鲜少情绪外露,面上神情也总是偏冷漠,但无论是乔初熏还是伊青宇都看出他此时是不乐意到了极点。更别提跟在后面的高翎以及四名影卫,一齐垂首无声为府里那两位默哀,他们家主子若真动怒了,那可是相当恐怖的!
乔初熏刚要开口,已经被景逸拉住手,转身就往回走。伊青宇一见就急了,忙上前挡在二人面前,赔着笑脸低声道:“侯爷息怒啊!下官也不知那孟庄主怎么就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可咱还是正事要紧不是?七笙教的案子可是上面整日耳提面命的,一刻都拖不得啊!”
景逸一听这话就笑了,神色慵懒睨了伊青宇一眼,缓声道:“我不过一个被贬谪出京的侯爷,官不算官,朝奉减半,说到底,七笙教的事与我何干?”
朝廷里那么些人吃着俸禄镇日无忧,人人提到七笙教都谈之色变嗟叹连连,却鲜少真有人拿这事放在心上。真说起来,也就赵廷和周煜斐那几人真把这事揽上身,其他各方官员,能不暗中勾搭抽取好处就很不错了!
伊青宇一听这话也有些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半点不见,脸色铁青看着景逸:“侯爷这话可就说的过了。您不待见那两人下官可以理解,说到底,乔小姐的事是与他们有些关联,但人家当初确实没有半点恶意,不小心将乔小姐的行踪泄露给乔子安也是无心之失。”
“而今听闻乔子安的恶行,这不立时就上府衙来找我支招了么。人提着大包小包都没敢直接登门,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小侯爷您心里不痛快直接给人赶出去么?孟夫人虽说是青楼出身,却也正经仁义脾性,都快生了还挺着肚子跟着夫君一块进城,不就想表明那份诚心么?”
“退一百步说,即便今日这两人真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侯爷也不应说出七笙教与你无关的话来。我自问从打出生那日起,除了五岁之前曾经崇拜我爹懂得将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揽进家门,迄今为止就只佩服过侯爷一人。无论智谋胆识还是作风手腕,伊某都觉得侯爷在咱们大宋朝称得上是这个……”
伊青宇说着,竖了竖拇指,接着又冷笑一声:“可而今,听闻侯爷为了儿女私情说出这种话来,下官倒真觉得从前是瞎了眼,倒把顽石当璞玉了!”
伊青宇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有些重,尤其最后一句,根本已经不把景逸侯爷身份放在眼里,恐怕即便是当今天子,也没想过会把那般说辞套在景逸身上。身后几名影卫都有些动怒,却在高翎的制止下没起动作,但明显气氛也已经剑拔弩张。
景逸看着眼前气的只喘气的某位大人,半晌没说话。待伊青宇恢复些理智,顿时恍觉自己刚才有好几句话都说的颇为失仪,甚至很有冒犯皇家之嫌。可话一出口便是覆水难收,景逸若是借此撸了他的官职甚至将他打入大牢,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伊青宇面色青白,心中正自懊恼,却听对面男子已经轻笑出声。猛地抬眼,就见景逸是真的在笑,不单唇角勾着,连带眉眼都透出浅浅笑意。从两人结识到现在,景逸还从未有过如此好颜色,一时间伊青宇都有些吓呆了,这算什么?临死前给顿断头饭,临算计人前赠予好颜色么?
旁边乔初熏却是看出些端倪来,先抬首看了景逸一眼,才轻声道:“伊大人莫要吃心,公子刚那番话并非出自真心,应该……是试探大人的。”
伊青宇神情更呆,“诶”了一声,仍旧回不过神。
景逸攥了攥乔初熏的手,嗤笑一声,神色鄙夷的乜了伊青宇一眼:“毕竟是你管辖的地方连连出事,眼下又跑了个至关重要的嫌犯,本侯爷位居当朝一品,因为有所怀疑稍作试探,不行么?”
伊青宇张口结舌,面色由青转红,挠着后脑勺,讷讷道:“行,行……那个,小侯爷,我刚刚……”
景逸微微一笑,轻飘飘丢下一句“口才不错”,便拉着乔初熏转身往里去了。
伊青宇面上一阵红一阵白,颜色变得比六月天景还快,拍着额头喃喃道:“爹喂,您教了儿子这么多年韬光养晦,都在今日一半天还回去了!”被小侯爷算计的把真面目揭了出来,以后再想装傻充愣混吃混喝,可不太容易了哪……
进到主屋,果不其然,孟氏夫妇已经在内等候多时。那孟庄主原本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连连搓手,转身瞧见景逸与乔初熏一齐走进屋,先是一愣,接着便渐渐涨红了脸,踟蹰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景公子,这回的事当真是孟某对不住了……”
说完便拱手长作一揖。孟庄主不在官场作为多年,读书人那一套也早就生疏了,再加上人到中年身子多少有些发福,这一揖手做的既别扭又吃力,身后那孟夫人“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
景逸牵着乔初熏的手走到跟前,伸手一扶,神色淡然却并未显出半分愠怒:“孟庄主哪的话。”
那孟庄主站直身子还欲解释,景逸微一抬手示意他勿须多言:“既是伊大人的朋友,又有同桌饮酒之谊,孟庄主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
此时孟夫人也由丫鬟扶着缓步走到跟前,挽着自家夫君的手臂道:“让景公子见笑了。这次的事,说到底还是妾身的不是,我家老爷这也是带我给二位赔罪。”
孟庄主打从女子行到身边,便忙探出手臂揽着她腰身,像是想帮她减轻一点腰腹处的重量。虽然仍系着薄披风,依旧可以看到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样子足有七八个月了。
女子看了乔初熏一眼,娇艳面容上露出几许歉疚:“姑娘,这事说起来,还是坏在我这张嘴上。当初你跟着景公子来我们家做客,我不是总说觉着你面善么?那日你走了之后,我才想起来,我从前确实见过你的。”
乔初熏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她去年夏末才跟随景逸等人到越州,从前在汴京时更是鲜少有机会出门,平日里若见过什么生面孔,是绝不可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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